5822yh银河国际,我的精神圣母
◎ 吴建华
考入安康师专是1980年秋天,我上的是首届中文班,余海章老师任班辅导员。他的口头禅是“发财不在乎一坨银子”,言下之意是该干啥就干啥,立即行动,不要贪磨少许时间。
的确,那时候刚刚恢复高考,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信念,那就是要把“四人帮”耽误的时间夺回来,适逢全社会都在进行“人生观”大讨论,班里有不少同学是往届生,尽管年龄与水平差距较大,但全都卯足了重构人生理想的力气。面对一场电影,一张报纸,一部小说,都会展开激烈的大讨论与大辩论,老师参与,校长有时也旁听,从《蒲公英》到《芨芨草》,诗歌、散文、小说与杂谈,钢笔写,毛笔画,王瑛、屈善施、刘怀宝、李本善、朱浩、王链、王云安、赵桃、崔世荣、赵波、鲍贻勇、杨海波、李东照、孙伟、罗悦平、罗新军、高善怀、余辉林、晏小平等等都是其中的积极参与者和佼佼者。自创自办,贴在木制的专栏板里,嘿,那个喜悦不亚于过了一场场大事。所以,顽强拼搏,振兴中华,成为八十年代青年的崇高理想。大家因之把时间看得比生命还贵重。余海章老师的口头禅当然是善意的,他希望我们整齐了再整齐,好了再好。
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,先到安中操场上八圈跑步(学校没有自己的操场),十个引体向上,三十个俯卧撑,回到宿舍,一盆热水从头洗到脚,然后跑步去露天饭堂打饭,开始一天中的食堂———教室———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。中午午休,我睡五分钟就够了,夜里经常熬到十二点。学校十点熄灯,我常常在十点半以后回到宿舍,舍友有了意见,有人插紧了房门,我就到隔壁宿舍去睡下了。有一回我硬性敲开了门,他们不高兴,我也不高兴,嘴里不说,心里挺火,拿起枕头底下的日记本,借着头顶射来的路灯之光(我睡在架子床的上层,床头顶着门头上的窗户),奋笔写道:“我相信,若干年后我睡的这张蓝色的简易双层架子床,会被藏进金州历史博物馆;因为这张床上曾经睡过一个伟大的作家,他童年放过牛,饿过饭,受过辱,及长打过铁,练过气功。他什么都经过,什么都不怕。到那时候,安康师专校园的绿色长廊里雕塑着吴建华的汉白玉像,其旁精美地镌刻着他的警世名言。”以后的晚上我按时上床,对着窗外那一抹幽暗的走廊灯光,读过许多书,写过许多伤感而狂妄的日记。
有一天,我做值日生,打扫卫生时,从床下扫出一个纸片,上面写:“我见不得泡沫冲天地洗衣服,我见不得将吃不完的白膜扔进垃圾桶,我见不得富人歪着头对穷人喊,干嘛干嘛?我每天半夜都要跪在床上向白发的老母请罪,是她为我的上学熬硝而被火药把双眼炸瞎。我不理她,我不理她,我从不与她说话,但我爱她,爱得梦幻交加!”
我猜想最后面的这个“她”一定是他心中的恋人,他在思念母亲之后,想到他的恋人,这是青春的象征和生命的希望。纸片我没有保存,但纸片上的内容我至今历历在目。一看字迹就知道是那位同学写的,他生一双圆溜溜黑嘟嘟的眼睛,但眉宇间有一种无法更改的忧伤与愁绪,他总披着三七开的长发,整个冬天就穿一件黄大袄,常年穿着一双解放鞋。很像那时我的行头,但我比他开朗了许多。我从此就暗暗地观察他,发现他每天比我睡得还晚起得还早,但他很少跟我说话,也很少跟其他同学交流,可我相信他卯足的心力,足以改变一个世界。所以若干年后,我打听他的消息时,听到的却是他已神经错乱,我在伤感之余,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。他是我们共同走过的那个时代的殉难者。那时候考上大学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,也是乡里乡外为之庆贺的大喜事。但是真的上了大学,挑战与冲突的东西太多,城与乡、贫与富、贵与贱、男与女、优与劣、爱与恨,像一张张网把人的心头笼罩着;像一条条河,将人的头脑冲刷着。所以,在我看来,正常的人都应上大学,否侧就难以提升与成熟。
我们当时的学制只有两年,必须在两年之内完成三年的专科课程。整个学校像个乡间的打麦场,要在两天完成三天的脱粒与收藏。学生们像是拉车的,老师们像是驾辕的,那个热火朝天,不为别的,只为全社会的教师紧缺,需要节约时间,速成上岗。由于教育教学任务紧迫,安康师专从校长到教师再到普通员工,那种新鲜与忙碌,那种朝气与活力,那种教风与学风,令人终生难忘。我们的写作老师管兴武,他是我高中时期的语文老师,1980年秋我与他同时走近师专校园。由于他要备课,就带我提前入校,与他同住安中院内用竹席裹顶的一间办公室,进门处就是他的书桌和书架,往里面走就是他的木板床铺,铺前空地上放着脸盆,肥皂,洗衣粉,还有纸箱和两个提兜。我夜里与管老师睡在同一张床上,他晚晚备课到深夜,我感觉他饿了,因为我也饿了,那一刻,房子里显得格外凄清,灯光也变得十分生硬,每在这时候,管老师从提兜里摸出一些他爱人从神河捎带的好吃的东西,让我一起解饥。管老师不吸烟,不饮酒,言谈举止十分讲究仪表。他对我要求非常严格,每天都给我布置读书任务,有空就让我谈读书感想。开学以后,我常常去他办公室请教写作,我看见他书桌上批阅的作文不比中学少,最主要的是他对此要求的更高更严,每一位同学的每一篇作文后面都有他的点睛批语或击中要害的指教。有时候,他会托我去分别叫来许多同学,在他办公室里面批面改。管老师善于同大家谈心,从生活到写作,从人生到文学,从做人与作文,几乎无话不谈。因之,我们班里后来的写作人才相当丰富,我至今的钢笔字都与管老师的字体相仿,我仅有的一点散文创作功底,也是从管老师那里学来的。尽管他在十多年后积劳成疾,英年早逝,但他影响了我的一生。我经常在梦中见到他,就连昨夜我开始构想这篇短文时,也不知不觉随梦去了他的老家蓝田县,匍匐在他的坟前烧纸!
现在掐指算来,我离开母校已经有27年了。27年来母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先前只有两排低矮简易的教室不见了,我们天天走过教室门前泥泞的场地不见了,像个小作坊的校园逐年扩大到了十倍或二十倍,让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然后是不断有好消息传来,原先的科制变成了系制,再后来就是把师专变成了学院,气势恢弘的教学楼,花园一样的校园,无不凝聚着“笃学、尚行、励志、创新”的执着校训。一连几年安康市政协会议的大会报告就是在母校的礼堂里听完的。我曾借休会的空间,在此凭栏远望,我看见学校自己的操场那么大,花坛与水池间的绿树生的那么茂盛,干净整洁的校园,不断有着即将开学而熙来攘往的同学身影,可我连一个也不认识,他们自然也不认识我,彼此间隔着岁月的红墙,已是相当陌生。我虚上眼睛回忆着已经去世的管兴武老师、孙国祥老师、王仁法老师,还有那些不知去向而依然健在的老师们,以及那些自从毕业就天各一方而再也不曾见面的同学们,不觉心生寂寞,惆怅难耐。
我忽然感觉母校是一列火车,不断有人上去,也不断有人下来,可她永远年轻,奋进不已。尽管前人不知后人事,但后人应知前人情。所以我乐于写以上的文字,记述我的此番感受:我是她调皮而苦涩的学子,我在她的怀抱里快乐而疼痛地成长过。
准确地说,我毕业后只回母校看望过管兴武、李钦业、姚维荣、吴光坤和余海章等老师以及几位留校的同学;不是我不想常回去看看,而是自卑,母校曾经给过我那么大的志向,使我几经将牙齿咬得滴血,发誓,今生今世不干出令自己满意的事业来,我就无颜见江东父老。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,我慢慢开始追求平庸、平淡与平静,令我佩服的人和令我佩服的事,不光愈来愈多,而且令我瞧不起的人和瞧不起的事也正在愈来愈少。心情总在平和中打发许多并不平和的日子。
思念母校的时候,我就独自上网。浏览母校的网页,关注母校教师承担省政府“13115”重大科技攻关项目、全国教育科研及规划课题的进展情况,以及“秦巴区域经济发展战略研究中心”、“汉水文化研究基地”、“教育研究中心”、“电子信息技术研究中心”、“农业科技研发中心”、“数学与应用数学研究所”等多个与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结合紧密的学术问题。
我这些年,自从发现了旬阳太极城,就一心向里,算不上研究,但迷得太很,从太极、太极图与太极城文化中一脉走过来,脚步丛密,不可自拔。每在迷茫中,我就默念“笃学、尚行、砺志、创新”的精神指南。特别是“尚行”,我需要尽快把旬阳太极哲学城基地建设起来,组织更多的有识之士为之“创新”。泱泱中华民族的太极图式,以其无与伦比的伟大姿态,天然而绝妙地摆放在安康的土地上,我们没有权利放弃,更没有理由拒绝,她一经被发现就成为我们这个民族共有的团结与智慧的象征。如同我心目中的5822yh银河国际,一旦走进,就永远成交。作为精神圣母,她不光是安康市的最高学府,她更重要的是千千万万、男男女女学子们的灵魂息居和生命情结。我们同样没有权利放弃,更没有理由拒绝。她,仍然是我们共有的团结与智慧的核心。
5822yh银河国际,我的精神圣母!